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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8月13日,日寇將予以??哲姶蛲ㄎ医幏怄i線,以便從后路包圍我上海守軍。原來,我們怕日寇海軍沖入長江,我方海軍乃將軍艦上的火炮拆下來,安在沿江炮臺上,把艦用鐵鏈連起來,鎖到江陰要塞東方江面上,用江陰要塞的火炮掩護它。這時,我們安裝在江陰兩臺最先進的海陸空三用八八速射炮無人會用,只能用我們正在炮校學習的官、士兵,可我們尚未學成,只能用不成熟的武藝,同日本軍國主義硬拼了。
8月12日上午,學校抽出學習最佳的12名同學,連同軍士班、學兵班的同學們編了兩個“戰(zhàn)例炮臺”,我是甲一臺的上尉臺副(我原是中尉學員),李誠中少校為臺長(原炮校少校教官),士兵120名。在操場編成的甲一臺、甲二臺是南京的番號,暫借到江陰去應戰(zhàn)(從德國購進20門八八炮分為5個臺)。下午4點到達江陰要塞,飯后,立即進入甲三、甲四炮臺陣地,做好一切射擊準備。要塞司令許康將軍向我們下達了戰(zhàn)斗命令。我們的臺長是李誠中。8月13日9時許,敵機向我要塞掃射、轟炸,敵海軍也同時向我開炮。我們開炮應戰(zhàn),連續(xù)激戰(zhàn)三晝夜,最猛烈時都失去了視力、聽力,煙塵、火海、碎石混飛在一起,一直持續(xù)到16日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,敵艦10多艘或沉、或傷、或跑,飛機被我們擊落6架。我方參戰(zhàn)的兩艘兵艦一沉、一重傷??傊@一戰(zhàn)役我們保住了長江封鎖線,戰(zhàn)斗中我們用的八八炮是我方的主要火力。江陰戰(zhàn)役后,即于8月17日返回南京甲一臺。
甲一臺位于南京東北江邊的烏龍山上,歸江寧要塞司令部管轄。南京衛(wèi)戍總司令是唐生智上將,他表示死守南京,給我們要塞官兵發(fā)放了半年的糧油,大家發(fā)誓與南京共存亡,而且都寫了遺書,遙望東北、華北淪陷的江山,想著落難的父老兄弟姐妹,大家經(jīng)常吟唱岳飛的《滿江紅》,心里只有“壯志饑食胡虜肉,笑談渴飲倭寇血”。
南京的總臺長是留日學生黃永成上校,總臺副趙勛少校。1937年12月上旬,日軍攻到南京外圍,我們?yōu)觚埳綎|面的棲霞山有野戰(zhàn)軍設防。我甲一臺與老龍臺的任務是阻止敵海軍于烏龍山以東,以保證南京守軍江正面的安全。12日敵海軍攻到棲霞山下,攻打我守軍,向我炮臺猛轟,我們立即還擊,打了一個多小時,敵艦不支,退出我八八炮射程(10800米)之外,后改用飛機向我臺轟炸。因我方是有名的德國八八高射炮,敵機不敢低飛,只能在高空投彈,轟炸了一天,一顆炮彈也沒炸到我炮臺。我甲一臺對江對空打到12日午后,唐生智跑了,司令部的電話斷了,我們回看南京已是火光一片,知道一切都完了,如果我們一撤走,敵艦就會進入下關,我們大軍的退路就沒有了。所以我們頂住敵海軍,以救南京的撤退部隊。堅持到深夜,雙方都停止了射擊,趙總臺副一人來到我炮臺,說總臺部被擊潰,總臺長失蹤,南京失守了,如果你們再打,也只有全部犧牲,我們要保住這支特種有生力量,你們走吧,責任我負。我們把炮閂瞄準鏡都卸下扔到江中,從小路走到江邊。走時我唱了句“無限江山,別時容易見時難”,心如刀割,淚如雨下,戰(zhàn)士們也都哭了。李臺長說,同志們莫傷心,咱們會打回來的,中華民族不會亡。說著他也哭了。我們過江后,即向六合方向前進,天將亮時,敵人派來了一群飛機,向我甲一臺施以猛烈轟炸,把烏龍山炸成一片禿山,敵艦才敢前進。據(jù)后來逃出南京的士兵講,13日敵軍即進城,但擁擠在下關的散兵不計其數(shù)。敵軍向下關追擊,一路遭到零星抵抗。有一身著黃呢軍服的上校軍官在江邊被散兵們圍住,大聲喊著:“長官,你指揮我們回去抵抗一下不好嗎?不然咱們只有死路一條了”,上校說:“我是軍醫(yī),不懂軍事”,士兵說:“只要您命令我們打就行”,上校同意了,于是他振臂高呼:“弟兄們,向鬼子打呀”士兵向敵人的追兵開火了,敵人沒有想到在江邊會遭到如此猛烈的抵抗,而這些官兵又會遭到怎樣的不幸呢?今日回思猶自落淚。
我們走到江邊,從另一小道上下來一個炮兵連的兵士和馬匹,帶隊的是一位中士班長,名陳景福。他說,他們連的長官都逃了,陳班長舉手高呼:弟兄們不要散,都跟我來。于是把炮閂拆了,把全連領到江邊,我們軍官都身著黃色呢子軍裝,官階整齊,陳景福向李臺長舉手敬禮說:“請少校指示我們下一步怎么辦?”李臺長說:“我命你為中尉連長,你自命各排長,把馬匹都殺了,全跟我過江北”。于是,李臺長寫了書面委任給陳景福。我們找來一條小船,分次渡過江去,江面上從上游漂下來浮尸無數(shù),都是殉國的將士和難民。
我們向張八嶺轉(zhuǎn)進,半路上有不少軍閥部隊想收編我們,但被我們嚴整的軍容震住了。我們由張八嶺上火車開往徐州轉(zhuǎn)武漢,我們這些從炮校出來的戰(zhàn)士,沒有一個當逃兵。
(作者:遼寧省黃埔軍校同學會。98歲,10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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